雪昨日不过下了小半个时辰,今日太阳一出来,外头雪已经化尽了。陆衡之和苏青珞辞别众人,上了马车。马车挺宽敞,还有一张挺窄的小床,累了可以躺一躺。陆衡之坐在小床上,很自然地伸手叫她来他怀里。苏青珞顿一下。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册子里那张一对男女在马车里的图,又想起了不懂事时看过的话本子里才子佳人偶尔也会在马车里私定终身,她便轻咳一声,坐到了他对面。“我不太习惯坐床,坐这儿就好。”她干笑两声。陆衡之轻轻一哂,倒也没介意,随意从小床下的小箱子里拿了本书翻开,一本正经地看。苏青珞松了口气。还好陆衡之没什么恶趣味。陆衡之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目光扫她一眼,又回到书上。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旁的,她总觉得陆衡之看她的眼神有几分暧昧。她不觉往墙角缩了缩。还好,陆衡之并未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目光始终盯在手中的书上。片刻后,他突然开口问:“方才你同老太太悄悄说了什么?她竟这么轻易同意你随我去江南?”苏青珞脸色微微一红:“也、也没什么。。。。。。”她不惯说谎话,一时也寻不出什么好的理由,说话便有些磕磕绊绊。陆衡之垂睫,又翻过一页:“说你还没子嗣?”“你怎么知道?”苏青珞一惊,捂住嘴,发觉自己说漏了。“不难猜。”他平声,又翻过一页。这人要不要这么聪明,这么容易就猜中了她的心思。一页页翻书声在此刻让苏青珞心情有些烦躁,他人一面同她说话一面看书还看这么快?还是人吗?马车缓缓驶出京城的时候,苏青珞打了个哆嗦,好冷。才刚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她便深觉出门不易,低头往掌心呵气,搓了搓手。平日里都待在房中,有银丝炭烧着,不过偶尔出门走几步路罢了,丝毫体会不到如此彻骨的冷意。如今在四面透风的马车上,披着披风她也冻得直哆嗦。陆衡之又翻一页书,却没看她,只是淡声说:“床上可以躺着盖被子。”苏青珞好心动。但方才已经拒绝了过去,这么快就过去显得很打脸。她犹豫片刻。陆衡之放下书,从底下箱子里拿出一方小棉被搁在床头,看她。苏青珞被凉意激得抽了抽鼻子,很有骨气地瓮声瓮气道:“不必。”陆衡之便没再管她,接着拿起那本书看。苏青珞看到那本书的名字——地方志。也没写是哪个地方的地方志,这么好看吗?陆衡之方才好像已经看完一遍了,现在又从头开始翻。或者这是他独特的读书方法?第一遍先概览,之后再根据兴趣读自己想读的?不愧是首辅,果然很有方法。她暗暗感慨佩服一番,忽然觉得马车外风刮得更厉害了。呼呼风声从马车缝隙灌进来,冷得刺骨。手和脚都快冻僵了。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缩成一团,眼巴巴地看着床上那床小被子。陆衡之为何不邀请她了?她双脚也冷得互相蹭了蹭,故意看陆衡之一眼。好在陆衡之足够上道,直接问:“要过来?”苏青珞感觉自己的一身傲骨在他面前被冻碎掉了。罢了,反正她也只是个商人,原本也没有什么傲骨。她点头。陆衡之对她伸出手。她再也忍不住,扶着他的手坐过去。陆衡之眉梢微挑,看她:“不就是叫你坐过来?至于这样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也不至于忍辱负重吧。她胡思乱想了一番而已。陆衡之可是当朝首辅,想也不可能做出这等孟浪之事,现在也没有撩拨她的意思,她于是松了口气,小声道:“我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这借口找的,显得她还挺懂事。陆衡之也没戳穿她,往床尾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