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回去的时候厉寒锡已经翻看了好几份文件。听到动静疑惑地皱眉抬眼看过来问:“怎么送他下去而已还去了这么久?难道分别的时候你们还依依不舍地拥抱哭泣了吗?”话里酸溜溜的醋味明显。但顾晚却好像很魂不守舍,根本没注意到厉寒锡的反应,甚至等他察觉不对劲走到她面前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的双眼才得以重新恢复焦距。“……啊?”厉寒锡这下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他小心谨慎地蹲下来跟坐在沙发上的顾晚保持平视,“是因为担心我不能得到慕容家的认可所以闷闷不乐吗?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会……”顾晚突然像是回神过来一把抓住了厉寒锡的胳膊。“厉寒锡。”她脸色泛着不自然的苍白。却很亮。“你……你记不记得安安之前手腕上佩戴的红绳?”“记得,她很宝贝那根红绳,之前记忆出现错乱她将我当成荣西顾的时候,就不止一次说过她的红绳是我送给她的。”厉寒锡虽然疑惑却也认真回答了。“红绳怎么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小叔手腕上也有一根很宝贝的红绳。”“这怎么了?”厉寒锡有些费解也觉得可笑,“很多人都喜欢佩戴红绳驱邪庇身。”顾晚却摇头。不是的。她快速捞起来自己的包,“我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哎——”厉寒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抬头就只对上了猛然关闭的房门。他还没能回神。顾晚这到底是怎么了?顾晚一路将车开得近乎飞驰电掣,回到家里的时候慕容夫人已经带着暖暖准备去赶飞机了,顾晚将暖暖交给阿姨随即拉着慕容夫人进门。“妈妈。”顾晚开门见山,“你有我小时候的照片吗?”“啊?小时候?”“就我走失前的照片。”“当然有。”“给我看看。”慕容夫人不解却也配合地掏出手机将照片发给了顾晚,顾晚对着那张虽然像素明显不及现在却仍然清晰的照片陷入了短暂的茫然和恍惚。“……真像。”慕容夫人疑惑地皱眉,“宝宝你在说什么呢,这就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当然会跟你像了。”顾晚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亲自开车送慕容夫人和暖暖上了飞机,然后回去就找到了李特助,将照片发给他问:“你看这像是安安吗?”李特助几乎是秒回:“顾晚小姐你好厉害,你从哪里弄来安安小时候的照片?”顾晚闭了闭眼,她又开车回到厉家公司里逮住之前跟安安有过交流来往的同事,问照片像不像,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复:“像,真的很像,特别是这眉眼,简直跟被等身放大的一样。”顾晚最后拿着照片去给厉寒锡看,却没想到就连厉寒锡看了很久也还是不免陷入了短暂的茫然。“这……是,你还是安安?”顾晚心底的答案越来越明确了。她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她反手给慕容晟打了电话,“爸爸,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有点好奇哎。”“怎么了女儿?”“小叔在没被我爷爷收养之前,他的本名叫做什么?”“本名……这个我还真记不清,毕竟都过去快三十年了,我想想看啊。”慕容晟被顾晚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打了个措手不及。沉默半晌。他终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你小叔最开始好像姓难。”宁?“宁愿的宁?”慕容晟解释说:“是难,跟宁同音但不同字,这个字还有一种读音是为难的难。这个姓氏早些年没落得不行,全球也统共不剩下多少人了,加上确实可能寓意也不好,所以后来几乎很多人都改了姓氏跟母亲姓了。”顾晚突然想起来了厉寒承。厉寒承。她压低声音颤抖着问:“所以小叔的母亲姓什么?”“好像是荣吧,说起来还跟荣西顾是同个姓。”……刹那,似乎有明亮日光得以冲破朦胧的雾霭。江河山海倒灌。——厉寒承同母异父的哥哥。被荣西顾带在身边那么多年最后却被直接丢弃的,和她长相极为相似的安安。古平宁医生那里的种种记载。三十多岁的年纪。厉寒锡遭遇枪战生死不明时被莫名其妙设计的失忆。还有最后,就是她去而复返想着再跟慕容尘来个拥抱的时候,却恰巧在不远处听到林海长叫慕容尘的那声“荣爷”。……种种疑惑似乎都得到了解释。种种……却原来端倪早就出现了。比如安安为什么会看到慕容尘的时候反应异常,为什么厉寒承会在看到慕容尘对他围追堵截时那么轻松地就选择了投降。比如红绳。比如长相。比如……慕容尘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单手创造出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比如慕容尘几乎每个月都会莫名其妙地出差到他们都不清楚的地方。比如……顾晚越想就越头疼,她脑袋里好像分裂出来了两个慕容尘,一个是含笑晏晏温和儒雅的小叔,一个是杀人不眨眼喜欢看人生命流逝的恶魔。两个人生着同样的面孔。都在盯着她。顾晚只感觉自己头疼欲裂,她呼吸都变得艰难,死死地捏着心口位置喘息困难,匆忙挂掉了和慕容晟的电话后,独立脱力地倚靠在沙发旁,看着偌大空荡的别墅里的一角。别墅没有开灯,异常昏暗。可偏偏就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她却偏偏看到了一点跳动的红点。她快速地走过去,拨开旁边的装饰品,一个针孔摄像头就这么直接明白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呼……呼……”摄像头。谁安装的?顾晚还没来得及去想,突然就听得房门被谁轻轻推开了,她如惊恐之鸟地瞪大眼睛看向门口,就正好和披着一身月光的慕容尘对上了眼神。慕容尘披着清冷的月色。整个人都疏离淡漠。顾晚视线下移,看到他手上戴着一双和他整个人都不搭的白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