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宇:“刚刚才走,没几分钟。”说完便见傅景川眉心微微拧起,黑眸转向他:“她怎么会突然这么早下班?”唐少宇被问愣住,而后回他:“下班时间到了啊。”傅景川:“她不是踩点下班的人。”“而且,”他的嗓音顿了下,“她走的时侯没到下班时间吧。”时漾工作效率虽然高,但一工作起来也是废寝忘食的,从不会刻意去踩点下班,更不会早退。“……”唐少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时漾确实不是早退的人。傅景川黑眸已然带了丝凌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嗓音不大,连音调都是低沉徐缓的,但隐隐带了股压迫感。办公室里其他人不由忐忑看向外面,都明显感觉到了屋外微妙的气氛变化,一个个小心翼翼探头看过来,又怕被波及。唐少宇有意无意地往办公区扫了眼,探头出来的一个个当下把脑袋缩了回去。唐少宇顺手推上了隔音玻璃门,把外面的声音给阻隔了。傅景川还在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等他的答案。唐少宇被盯得嘴角笑容发僵,人还在公司门口,里面一屋子人也在等着吃瓜,他也不好明说,只能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迟疑看向沈清遥。傅景川黑眸也转向沈清遥。沈清遥微微转开了头。上官临临在里面,公司还这么多人看着,也不想在这个地方提这个事。傅景川没有强逼。“回头我再找你们。”冷淡撂下这句话,傅景川转身就走,脚步沉稳而急促。唐少宇看着他按下电梯按钮,一步没停地进了电梯,转过身时,长指也跟着“啪”地一下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合上。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显示电梯已经开始往下走。唐少宇长吐了口气,不由扭头看向沈清遥:“看吧,我怎么说来着,这事儿要让老傅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沈清遥只是若有所思地朝电梯口看了眼,而后看向他:“他们不是离了吗?”唐少宇:“离婚又不代表没感情。”沈清遥轻笑了声:“有感情干嘛还离婚?”“……”唐少宇被问住,半天憋出了一句话,“老傅的心思你别猜。”而后看了眼表,长臂往沈清遥肩上一搭:“走吧,一起饱餐一顿,好上路。”沈清遥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调侃,拉下他手,人已往电梯走去。唐少宇也一起跟上。------------------------傅景川一路搭乘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上车的时侯他掏出手机给时漾打电话。电话在短暂的响铃后被接起。“喂?”轻软的嗓音听着有些蔫,兴致不太高的样子。“你现在哪儿?”傅景川问,另一只手已拉过安全带系上,启动了引擎。“我在回家路上了。”时漾轻声说,“有什么事吗?”傅景川并没有回她,只是轻声问她:“到哪儿了?”时漾不太想说。她心情很差,说不上为什么差。许是沈清遥提出的让她把她的设计案以上官临临也就是沈妤的名义送给沈林海一事勾起了些不太好的回忆,一下就把她拉回了当初离婚的阴霾中,让她想起离婚前傅景川和傅武均在书房讨论沈妤的事。傅武均希望傅景川和她离婚给沈妤腾位置,傅景川把她当沈妤,沈清遥想把她的心血拿去包装沈妤……她已经如所有人所愿把位置腾出来了,也逃离了那段婚姻,努力学习,努力工作,终于有了点自已的成绩,结果两年以后,她这所有的努力换来的还是要给沈妤让嫁衣。时漾说不上什么心情,似乎她的努力、甚至于她的存在都只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已。爱情如此,婚姻如此,连事业都不能幸免。大概因为这份被勾起的不愉快,面对电话那头傅景川嗓音里的温柔,时漾莫名有些抵触。傅景川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嗓音也低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他问。“没事。”时漾声音很轻,有些疲惫,“我先回家了,挂了。”说完就挂了电话。“嘟嘟……”的忙音传来,傅景川看了眼手机,手机已切回屏保状态。他捏着手机沉吟了会儿,往车窗外看了眼,放慢了车速。刚才时漾的电话里掺着马路车来车往的嘈杂声,并不是坐车里会有的噪音。傅景川估摸着时漾是站在马路边接的电话,要么是走路回去,要么是骑车。从公司去时漾小区的路上,傅景川刻意放慢了车速,黑眸扫向右手的马路非机动车道和人行道。踩点下班的马路上人和车都还不是很多。在马路转角的地方,傅景川看到了沿着绿荫道慢吞吞走路的时漾。她两只手随意地搭在挎包链条上,沉静好看的脸颊上面色淡淡的,看着有些心不在焉。傅景川轻按了声喇叭。时漾茫然回头,看到缓缓驶近的黑色车子时微微怔住,而后看向缓缓摇下的车窗。车里的傅景川也看了她一眼,而后推门下车,走向她。“你……怎么过来了?”看着朝她走来的高大身影,时漾迟疑问道。“我听你声音不太对劲。”傅景川说,人已在她面前站定,垂眸看向她。时漾尴尬转开了脸:“我没事。”傅景川:“怎么走路回去了?”时漾:“就想走一下散散心,就当是运动了。要不然整天在办公室待着对身L不好。”傅景川点点头,而后看向她:“我陪你一起走走吧。”“不用。”时漾下意识拒绝,瞥了眼他停在路边的车,“而且你车停在这里也不好,会被拖走的。”“没事。”傅景川说,掏出手机,给柯辰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个人过来把车开走,而后挂了电话,看向她:“走吧。”时漾迟疑看了他一眼,最终不得不点头。回去的路不算长,也不算短。两人并排走着,夕阳从树梢穿过,洒落在两人身上,把两人身形拉出长长的影子。时漾不说话,傅景川也就安静陪着她走路,没有出声打扰她。时漾不由扭头朝他看了眼,他深邃的侧脸在夕阳下平静好看得像一幅画。她记忆中这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傅景川一起散过步。学生时代倒是有过一段这样的岁月。她和他都不是住校生,住的地方离学校也不远,所以下午放学回家的时侯,两人都有意无意地等过对方。有时一起骑自行车,有时一起走路,也是这样的夕阳下,沿着江,铃铛声洒了一路。虽然两人交谈也不多,更不会有太多亲昵的举动,但那条洒记夕阳和铃铛声的沿江绿道装着她所有的少女心事和青春。后来再重逢到结婚再到离婚,两人都没再去走过那条路,这样一起散步的时侯也只在刚结婚的时侯,那时她还怀着孕,傅景川也比较上心,会每天陪她适当散一下步。只是那个孩子和他们都没缘分,三个月的时侯没保住,她养身L也养了好几个月,傅景川工作也慢慢忙了起来,后来这样的机会也就慢慢少了。如今时隔多年后再这样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逛着,时漾心情有点复杂。尤其这中间又牵扯到了沈妤。时漾并不想再去触碰关于沈妤的话题,但沈清遥勾起的这个事,又让她心里有些闷堵。“傅景川。”走了好一会儿,时漾终是轻声开了口,“你以前对沈妤那么执着,现在她回来了,为什么又突然不要她了?”傅景川转头看向她。时漾并没有看他,只是平静看着脚下的路。“没有沈妤了。”傅景川说,很平静,黑眸却是落在她身上的。“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沈妤了。”他一字一句,嗓音低沉而轻缓,隐隐有种怆然。时漾听不太真切,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句话他和她说过。在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出来、他送她去学校的时侯。那时的上官临临被喜极而泣的沈家人团团围住,她微笑和他说恭喜。他以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动也不动地看着她,对她说,“这个世界没有沈妤了。”“我弄丢了她,她再也不会回来了。”那时她心里难过,并不想去探究和沈妤有关的任何事。如今再听他说起,看着他面容里的平静,她心里莫名地升起些许悲凉感,本能地有些抵触这个话题。“对不起。”但是在厘清这份莫名的情绪之前,道歉的话已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傅景川摇摇头,没有说话。他身L也已面转向她,垂眸看着她,许久没说话。时漾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淡淡的遗憾,还有怀念,以及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