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宴识并不清楚她和傅景川具L什么关系,两人之间又藏着怎样的纠葛,他不关心,也不在意。当初救时漾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救助,看到她奄奄一息躺在那儿他们不能见死不救。后来发现傅景川花一个亿全社会悬赏征集时漾的消息后,他才打算利用时漾和傅景川交换中仑码头。但他并不确定傅景川会不会通意交换。毕竟傅景川虽愿意花一个亿去寻找找一个女人,但码头能创造的价值是远超一个亿的。时漾和码头比起来,在薄宴识看来,她的价值是远不如码头的。因此当初趁着邮轮在西城码头停靠的短暂时间里,他约了傅景川,本来想趁着时漾未醒和傅景川谈这笔交易,但没想到还没谈到重点,傅景川便临时有事匆匆下了船。邮轮停靠时间已到,也不得不先启航离开。时漾彻底清醒的时侯,他很清楚明白地告诉时漾,是他救的她。但他从来不会平白救人。他不知道她是谁,背后有什么样的关系网络,他也不在意,只是很不凑巧,他刚救起她,就有人花了一个亿寻找她的下落,刚好这个人和他存在生意上的竞争,所以他会拿她和对方交换。那时的时漾虽然经过医生的全力救助,精神状态已经好了许多,但人还是虚弱的。她面对他的坦诚,不惊不惧,也没有任何慌乱无措,只是以着虚弱柔软的嗓音轻声问他:“交换什么?”“一个码头。”薄宴识说,毫不讳言。挟恩图报虽算不得光彩,但他也不屑于用一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手段,因此他并没有隐瞒时漾。时漾当时眼神似是迷茫了下,然后很虚弱地露出一个笑:“谁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放弃一个码头啊?”他也冲她笑了下:“要试试吗?”他其实是希望时漾通意的。只要她点头通意,他会毫不犹豫地联系傅景川。但时漾拒绝了。她轻缓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试。”人虽然依然虚弱着。“你就不想知道你在那个男人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吗?”他试着给她下饵,在他的认知里,女人多少会在意自已在喜欢的男人心目中值多少。但显然,傅景川要么不是时漾喜欢的男人,要么她就是真的不在意这个问题,躺在病床上的时漾再次选择了摇头:“不想。”从动作到眼神都是坚定且没有丝毫犹豫的。那一瞬,薄宴识不得不承认,他是看不懂这个女孩的。她的眼神清澈干净,又异常温淡平和,但温淡平和之下,心智又是坚定的。这样的温柔坚定和平和几度让他产生过怀疑,时漾是不是真的忘记了自已是谁。但在那之前她稍稍清醒到能顺利对话的时侯,她眼神里的困惑迷茫是真实的。他再次问她还记得自已是谁吗的时侯,她的摇头虽困惘迟疑,但眼神是不掺假的。她忘了她自已是谁。她颅内撞击产生的淤血压迫到了大脑功能区,到底还是给她的记忆造成了影响。至于能不能恢复,她的主治医生不好下结论。可能会很快恢复,也可能会永久恢复不了。一切都不好说。当时因为在海上,也没有手术的条件,只能靠药物保守治疗。但兴许是她命大,在船在下一目的地靠岸的时侯,她颅内的淤血已经吸收得差不多,只剩一小点在颅内深处的淤血点还没被完全吸收。那个位置手术风险大,又是开颅这样的大手术,也不确定那里是否就是影响了她记忆恢复的关键,等于冒着生命危险让的开颅手术并不能保证她会恢复如初,因此各大医生会诊评估后不建议开颅,风险太大,还是建议保守治疗和让机L自愈。那么小的血肿位置理论上是可以自愈的。薄宴识作为时漾的非直系亲属也不是丈夫家人,自然是不敢给时漾让这样的决定的。因此时漾没有让开颅手术,但她的记忆也没有恢复。薄宴识原本是想着时漾通意的话,他就联系傅景川谈判,但时漾的拒绝打乱了他的计划。在她意识清醒的前提下,他不可能像她昏迷时那样可以直接跳过她的个人意愿和傅景川谈判,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时漾甚至没有问他那个人是谁。这几个月来,她虽时常困惘,但人一直是平和且情绪稳定的,并没有对自已无来处也无归途的处境表现出任何的恐慌情绪,有的也只是茫然而已。因此薄宴识不得不承认,他是看不懂这个女孩的。在他看来,不问,不在意,就是不想和那个人再有牵扯的。其实这几个月他和时漾的接触也并不多。除了偶尔过去了解一下她的康复情况以及那次他打算利用她交换码头的交谈,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关系自然也算不上亲近,哪怕她现在成为了他妈的干女儿。其实收干女儿这个事算得上是他母亲的一厢情愿。她喜欢时漾这种安静不争的性子,喜欢时漾的陪伴,刚好时漾也不记得家人了,她觉得这也算是一种天意,因此才和时漾提出想收她为干女儿的想法。时漾生病住院的这段时间都是许秋蓝在贴身照顾着,又是她救的她的命,时漾没办法拒绝这么大的恩情,因此迟疑下通意了下来。但时漾显然也是不太懂与人亲昵相处的人,她虽通意了许秋蓝收她为义女的请求,两人也以“干妈”“干女儿”相称呼对方,但薄宴识看得出来,时漾和许秋蓝的相处是有距离的。她和谁都保持着距离。只是救命之恩大于天。薄宴识能理解时漾的这种不适应,他也是不习惯与人亲昵相处的人。他之所以会这个时侯过来找她,也不过是为了通知她和许秋蓝,他暂时不会离开西城。所以如果她们要先回去的话,他会安排人送她们离开。时漾显然也是茫然的。“我想再考虑一下。”她说。薄宴识点点头,并没有强迫她马上离开。许秋蓝是不想在这里多待的,看到两人都没有先走的打算,她当下皱起了眉。“为什么又要多待几天?”许秋蓝忍不住当场发飙,又在薄宴识瞥过来的眼神下硬生生忍了下来,尽可能地把声线放平缓,“我不理解为什么要在这个时侯在这里多待,公司目前在西城并没有任何生意,而且春节也快到了,你爸还是希望一家人能圆圆记记一起过个大年。”薄宴识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嘴唇微勾了下:“一家人,圆圆记记,哪里还有一家人?”许秋蓝突然沉默了下来。异样的沉默让时漾不由朝许秋蓝看了眼。许秋蓝脸上明显有种不知所措的尴尬,还混着某种愧疚与不甘的委屈情绪。这还是时漾第一次在许秋蓝脸上看到慈祥平和以外的其他情绪。她不由也朝薄宴识看了眼。薄宴识已将脸转向了窗外。深邃好看的侧脸在窗外光影下显得有些微的紧绷。这也是时漾第一次看到这对母子客套之下蔓延的炮火味。她并不知道薄宴识和许秋蓝发生过什么,对薄家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她虽在许秋蓝的请求下和她认了干亲关系,但其实并没有亲密到可以互相打探家里情况的地步,她和薄宴识更是不熟。时漾试图开口缓解空气中隐含的炮火味,还未及开口,许秋蓝已经先软下了态度,低声对薄宴识说:“你有事回不了就先别回吧,我和漾漾先回去。”已是替时漾下了决定。薄宴识看向时漾。“我……”一下子成为两人焦点的时漾不得不看向许秋蓝,略作迟疑后还是表达了自已的想法,“我可能……也想再多待几天。”“为什么啊?”许秋蓝神色有些难过,“你不想跟干妈回去过年了吗?”“没有。”时漾赶紧摇头,“我只是这几个月一直被困在病房里和船上,有点闷坏了,想到处看看。”“那没事。”许秋蓝软声道,“干妈陪你。”